世界咖啡下肚後：心路、觀察、反思

本文短版于26/3/2017星洲日报大柔佛 发表
作者: 曾光华，台湾中正大学企管系及行销所副教授（想像！2050宽柔 研讨会策划及主持人）

上苍巧妙地为每个人安排线索，期待人们用心循线，经营生命。二十年来，中正大学四周的黄梨园构成了我的感官世界的一部分；黄梨让我联想到笨珍，想到笨珍，就想到近百年前多名宽中董事徒步斩棘前往募款的事蹟。

大约四十年前的週会上，黄继翔校长提起这段事蹟。他很会说故事，我听得入神；他举手指向礼堂内所有学生，叮咛大家要珍惜此刻、报恩先贤的画面，至今难忘。就在这种宽中校友共有的心理印刻下，我答应出来策划与主持3月12日的「想像！2050宽柔」世界咖啡馆研讨会。

举办这活动的逻辑很简单：大环境发生巨变，宽中第二分校必须有新思维新定位，才能让新校设立后30年（2050年）的人才为世界所用；如果没有集思广益思考新思维新定位，就决定校园设计图、硬体设施等，不但显示对现代教育缺乏认识，更是错失培育人才的良机。

研讨会9点半开幕，不到9点就有校友向我表示「八、九成的人提早到，而且充满欢喜的气氛，过去从来没遇过。」其实，从决议到正式举办的短短28天当中，每一位被邀约的建言人就已经透过手机、电子信函传达了「热情与会、欢喜期待」的气氛；活动当天，这气氛更是累积到最高点，甚至到了会后晚餐，大家的话题还是绕着新校建设，而且说话还因为欢喜而比平时更高亢、更快。

我很欣慰一群跨领域、年龄、区域的与会者共同营造的那种气氛。多年来我参与了无数组织的各类会议，有些是气氛僵硬、沉默寡言，有些则是热情洋溢、畅所欲言。无论是组织文化理论或实务经验都告诉我，前者是封闭保守、走向西山，后者则是创新求变、迎向朝阳。

上午论坛，陈再藩、李裕火、纪家葵、黄集初从区域、科技、教育等角度分析环境巨变，内容精彩；安焕然老师已经整理并发表于报端，不再赘述。

不过，我的演讲引发的反应，出乎我意料之外。我提出面对巨变时，「不知道自己不知道」（自闭）、「自以为知道」（自大）以及「不让别人知道」（自私），比「不知道」更可怕。当天多位校友就说「很敢讲」、「好像影射」、「有针对性喔」，事后还传出有些人听了不舒服、不高兴。

正如我在演讲中强调的，那三点是我在台湾多年的观察与辅导经验总结的心得。多年来，我在台湾无论面对年轻学生、企业人士、教育机构、政府单位，都讲同样的概念，从来没被认为「敢讲」。回马的飞机上，我期许自己秉持着传播正念与善意的精神，决定了这三个重点，不只给宽中董事部、行政单位，也给教师、家长、在场贵宾；甚至，我也不时提醒自己在面对巨变时，别掉入这三种可怕的心态。

因此，我的初衷没有任何针对性，更何况校友会连线会议早就决定这是一场温和、开放、前瞻的研讨，不要挑起任何过往的不快。也因为有这初衷，我压根儿没想到谈这种普遍观念还需要提起勇气。如果我需要鼓起勇气才敢讲，那才是对听众的不尊重，因为那代表我认为「大家民主素养不够，思想不够开阔，我需要鼓起勇气冲击你们。」重点是，我没有一丝这样的想法。

还有人追问，如果事先知道有人不高兴，还会说吗？答桉是：当然，一样用平常心说出来。作为知识分子，而且没有跟大马任何人有利益纠结，如果说出这种普遍观念还需要战战兢兢，那是对教育过我的学校与师长最大的不敬。

下午场是四回合、十五桌的讨论，一开始我就强调所有人都应忘记自己的头衔、学历、经历，基于「人人平等、相互尊重」的原则畅所欲言。两个多小时呈现了许多亮点。有人开始担心某些想法分散，或不好融合，问怎麽办？我在桌主的社群早就提出：世界咖啡馆不是要统一想法，而是百花齐放，任何观点就算相互矛盾，也要整理出来，然后让相关单位参考。

世界咖啡馆的本质在于民主对话、知识交流、公共参与，如果大家意见都一致，就不需大费周章办世界咖啡馆了。那天，每一位建言人应该可以感受到创意火花四射，欣赏到其他人的见解，也瞭解自己的不足；那天，我们学习如何成为更成熟的公民。

活动结束后几天，网路社群及报章上出现不少回馈，多数抱持肯定态度，也有一些较为保留或挖苦的言论。我很高兴有后者的出现，任何议题只要是一面倒受到支持，而没有任何对立的意见，很容易陷入团体迷思或集体错觉。

不少热心校友与人士追问，下一步呢？我们肯定宽中董事部在争取设立宽中第二分校的努力，也欣慰童董事长在开幕时强调如果有好的意见，董事会会参考接纳。所有参与研讨会的应该会认同，「如果有好的意见」几个字，可直接删除「如果」二字，因为与会者绝大多数人都奉行宽柔校歌中「崇实用、勤俭正直服务社会」的精神，提出可行的好意见。下一步，我们期待研讨会的建言能够进入新校规划的系统中。

又有人追问，万一没有进入新校的规划呢？我说「没关係，我们都在大马的土壤上，把观念传播出去，其他学校採纳了，我们就做到了校训中的『造福人群』。」

最后，我想的是：宽中第二分校会不会是上苍巧妙安排的线索？祂正在看宽中董事部、新山华社、宽中师生、校友会、校友们如何面对这项线索。